一 著迷
二 浩大的石頭書
三 追逐恐懼
四 冰河與冰:時間之河
五 海拔:峰頂與視野
六 走出地圖
七 新天堂新地球
八 聖母峰
九 雪中野免
【風景】
摘自第一章〈 著迷〉
這項變革如此的極端,以至於如今仔細想來,腦海中不免會再浮現有關於風景的一項事實,即我們對於風景的種種反應,主要是文化的成果。那也就是說,當我們看著一個景象,我們看到的並不是景象本身,而主要是我們認為自己看到了什麼。我們加諸於風景之上的一些特性,並不是風景本質上所擁有的(比如說野蠻,或者荒涼),而我們會根據這些特性去評價風景。我們「閱讀」風景,或者換個說法,我們借助自己的經驗、記憶,以及我們所共有的文化記憶,來理解風景的形式。雖然人類去到蠻荒之地,傳統上可說是為了逃避文化或者常規,但其實他們依舊透過相關的篩檢機制來感知蠻荒,就像他們感知所有事物的方式。布萊克(William Blake)就指出了這個真理。他寫道:「讓某些人喜極而泣的那棵樹,在另一些人的眼裡,只是無端擋在路上的綠色物體。」從歷史上來看,山岳也是如此。山岳數百年來都被視為無用的障礙,正如約翰生博士所輕篾戲稱的,是「頗為可觀的隆起」,如今卻被列為自然世界最極盡精巧的型態,令人愛到成痴,為之一死也在所不惜。
我們如今所稱的「山」,實際上是自然的型態加上人類的想像所合力構成──是一座心目中的山。而且人對山的所作所為與岩石和冰那樣實際的物體沒有多大的關係,甚至根本沒有關係。山只是地質的偶發事件。山不存心殺人,也不存心討好人。山所具有的任何情感屬性都是人類的想像力所賦予。山就像沙漠、極地凍原、深海、叢林和所有被我們浪漫化的荒野風光一樣,只是單純在那裡,而且還會繼續在那裡。山的物質結構會在地質與天氣的干預下日復一日逐漸重組,但還是會超越人類對山的感知,繼續存在。但山同時也是人類感知的產物,歷經數世紀,被人類想像成現今的存在。這本書試著要將解開那些想像高山的方式是如何隨著時間而出現轉折。
區分想像出來的事物與真實存在之間的差別,是所有人類活動的一項特點,但是在高山身上,這種區分表現得極為鮮明。石頭、岩石和冰,很明顯在我們伸出雙手觸摸時顯得桀驁不屈,但毫不抵抗人類心靈之眼的觀看,而地球上的群山往往比人類心中的群山更加頑抗不從,也更加致命地真實。正如荷索在安納普娜峰以及我在拉金霍恩峰的發現,人所凝視的、嘗試解讀的、夢想的和渴望的山,並非實際攀爬的山。實際攀爬的山是堅硬、陡峭、鋒利的岩石,是冰寒徹骨的雪,是極端的寒冷,是激烈到使你胃痙攣甚至失禁的頭暈目眩,是血壓急遽上升、噁心和凍傷,還有任誰見了都啞口無言的美。
【深沉時間】
摘自第二章〈巨大的石頭書〉
這些年來我登山時每每震驚於地質時間之深沉。有一回,艷陽天裡我爬在蘇格蘭盛產雲母的本勞爾斯峰山腰上,發現了一大塊方形的沉積岩,岩石背面青苔綠草叢生。我後退幾步,從旁邊細看,這一大塊岩石是由幾百層薄薄的灰色岩層組成,每一層都比床單更薄。我估計每一層都意味著一萬年的時間──一百個世紀被縮減在三公釐厚的岩層中。
在兩面灰色岩層之間,我注意到一線薄薄的銀色岩層。我把冰斧的鏟頭推進岩石裡,試圖撬開岩層。石塊應聲而裂,我得以把手指伸到岩石厚重的頂蓋下方,手指一提,岩石鬆開來,就在那,在兩道灰色岩層之間,那一公尺見方的棕色雲母在陽光下灼灼閃耀──也許這是幾百萬年來照在它上面的第一道陽光。就好像是打開了一口銀子都快溢出的箱子,也像打開一本書時發現內頁夾著一面鏡子,又或者像打開地板上的暗門露出一窖裝滿時間的寶庫,深得令人目眩,以至於我可能就一個倒栽蔥,跌了進去。
正如波納特一個世紀之前所說,登山的經驗,不僅是在空間裡向上移動,更是在時間裡往回探究。
【登高】
搞自第五章〈海拔:峰頂與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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